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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社会主义新农村整体规划工程”问答
我友老李是河北省武邑县人,打电话来说他们县的一个主要领导前些日子被抓了,因为贪污了一千多万。
我听了,直吐舌头。因为我知道武邑是个穷县,平原农业区,过去是盐碱地,没想到穷庙富方丈,人家能贪污一千多万,可算是奇迹。
我问这个领导有什么“政绩”?
老李说:“要说政绩,那就算是主持的‘社会主义新农村整体规划工程’了。”
我一听,说:“我觉得这名词又熟悉又陌生,熟悉的是‘社会主义新农村’这个叫法,陌生的是不知道啥叫‘整体规划工程’。”
老李解释说:“其实这就是农村的房地产工程。因为大中城市的地价一高再高,城市占用了大量的农田,国家对此管得就严了。再开发房地产,就要从农村、农民身上打主意。比如我们这个进去的领导,设计了一个整体规划的方案:就是先把农民的宅基地进行私有化,然后以国家名义收买宅基地,把钱给农民,让农民获得实惠。再把大片的宅基地统一开发,卖给农民。把过去的平房统统推到,盖成楼房,让世代住平房的农民享受‘楼上楼下,电灯电话,喝牛奶吃面包’的共产主义生活,跑步进入共产主义。”
我说:“这是好事啊!为什么这么好的干部还会贪污呢?”
老李说:“好事?我给你举我的例子吧。我们家的宅基地,如果私有化,作价是八万元。卖给‘国家’,‘国家’给我八万元。但是,按着这位领导的‘规划’,在原地盖了楼房后,我要买原来居住面积的房子,要花二十万才能买到。”
我一愣,想八万到二十万之间差十二万,对一个农民之家来说不是小数。虽说近几年免了农业税,但是毕竟单靠种粮,还不能实现收入增长的大飞跃。好在,我说:“那你就别拿这八万,自己家老房子自己住就行了。不招谁不惹谁,领导能把你怎么样?”
老李幽默地说:“俺这领导是逮个蛤蟆都要捏出尿来。你想不拿这八万都不行。因为整体规划工程要牵扯每一家,平房统统推平,统统改成楼房。你要是不搬,那就要强制拆迁了。”
我猛然想起《阿凡达》,说:“邓玉娇事件后,国家对于强制拆迁有指示,反对强制手段。你不搬,他拿你没有办法。”
老李说:“看你政治斗争经验就不足吧。俺们领导可没这么嫩。他看谁家敢当钉子户,就把他们家的户口本档案拿来研究,看看这家有没有亲戚在政府机关,一旦找到,就把在政府做事的人找来,吩咐十天内必须做通亲戚的搬迁工作,痛痛快快拿走八万,痛痛快快地再预交二十万,不然,在政府里的差事就完了,不用来了。美其名曰‘考核不及格,解聘’。你说咱农村人能在政府里工作多不容易,得费多大的努力啊。谁也不忍心自己亲戚为自己丢了差事。所以这一手最绝,逼得大家不得不去拿八万块钱。这哪是去拿钱,简直是去割肉啊!那十二万都得去借啊。这领导把‘整体规划工程’做完,上级考核就是政绩,就可以当更大的官,再在更大的范围实行‘整体规划工程’,再做更更大的官。反正县里他能说了算,没人监督。当年‘大跃进’要‘超英赶美’,‘跑步进入共产主义’,我看今天这农村推到生活几千年的平房,住进楼房,怎么就有那时的味道呢。”
我劝解说:“你太悲观了,这也许只是在县城以上的城市这么搞……”
老李说:“我亲戚住在离城几十里的村里,他们也开始这么搞了。”
我换个话题,问:“这么好的干部,贪污的也不太多。人家大银行行长年薪七百万,这只比人家一年的薪水多点,怎么会被抓呢?”
老李回答:“唉,要说贪心不足蛇吞象,这领导把土地卖给房地产开发商,回扣要得狠了一些。人家这些房地产开发商个个上面也有人,一生气把他告了,进了局子。罪名是一千万财产来源不明,既然不明,那就牵扯不了别人。该他倒霉。还有那么多人这样搞……”
这样的好干部,可以在牢狱里写书啦。我想。